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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国种子最高限价引发争议,学者建议重构育种体系

来源:科学时报

   国家发改委、农业部近日联合下发一份关于种子限价通知,引起种企人士质疑的同时,也引起学者、科学家对我国育种体系的反思。

  当前,春耕生产正在从南到北陆续展开,各地相继进入用种高峰期。国家发改委、农业部近日下发通知要求各地进一步加强种子价格和质量监管工作。强调必要时可依法采取规定最高限价、限制批零差率等价格干预措施,防止种子价格出现大幅波动,以保护农民利益,促进粮食和农业生产稳定发展。

  对于这一最高限价政策,不少种业人士表示质疑。国内某上市种业公司的一位老总认为,此举不仅不会帮助农民,反而会给中国农业发展造成重大“内伤”。

  “我觉得最高限价是对的。”知名“三农”学者、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副院长郑风田教授接受《科学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。

  种业将遭内伤?

  上述种业公司老总认为,从以下多个方面来看,种子的价格都不应该被限制。

  首先,我国目前种业的定价机制并不合理。中国种业定价的基本原则与大多数“中国制造”的行业一样,即“成本核算法”。“成本核算法”的基本思路是考虑生产过程中原材料消耗、劳动力的投入及其他直接生产成本的支出,再加上行业公认的“毛利率”,最后形成了产品的最终定价。这种定价的缺点是基本上没有考虑研发费用、环境成本、效率提升和技术服务的内容。

  其次,  根据农业生产投入的构成比重来看,种子也不应该是价格限制的主要对象。农业生产支出的主要构成由高向低,分别是化肥、劳动力、灌溉、农机、种子和农药。种子的成本支出所占的比重很低,其价格对比其增产的贡献率来讲是最低的,所以也根本没有限制的理由。

  第三,种子是农民从事农业生产的“生产资料”,其最看重的是投入产出比,而不是价格。这就是为什么最贵的番茄种子卖到每公斤32万美元仍然有农户愿意购买的原因。

  第四,从目前中国种业与世界种业的价格水平差异来考察,中国种业的定价水平还远远处于一个低价竞争的阶段,中国目前大田作物种子的价格明显低于市场应有的价值。

  上述公司老总认为,中国种业普遍创新不足,产品质量不高,缺乏基本的推广和服务能力,赢利能力不强。如果在这个基础上还要进行“最高限价”,对于一个原本已经很弱势的产业的发展来讲,无异于雪上加霜。最终会造成严重后果:科研投入减少进而导致产品质量下降、假冒伪劣横行,最终是产业发展停滞不前甚至倒退。

  限价有理

  “我佩服他敢说真话,但他很多观点都站不住脚。”郑风田说,上述种业公司老总“显然混淆了很多概念”。

  郑风田说,目前种子的定价机制并非没有考虑研发成本,国内很多种子公司都脱胎于科研院所或者大学研究机构,国家对作物育种投入了大量的科研经费,很多种子公司都从中受益。

  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对《科学时报》记者透露,仅2010年科技部的一项科技计划中,投入杂交水稻3亿元、普通水稻3亿元、小麦1.5亿元。

  郑风田还认为,相对于2亿多分散的农户来说,种子公司实际上处于垄断状态。

  “对于某一个乡镇来说,可能只有一两个品种表现良好,获得农户的认可,它要趁机涨价的话,农民没有任何办法。”郑风田说,“2亿多分散农户面对种子公司没有任何议价能力。”

  此外不应该将大田作物(水稻、小麦、玉米等)种子价格运行机制与蔬菜等相比较,农民愿意买高价的蔬菜种子,是因为种菜有收益,而种粮食收益不大。

  把国内种子价格和国外相对比显得更不靠谱。“美国是大农场,一种就是几十万公顷的面积,他当然用得起高价种子。”

  郑风田认为,问题的症结在于我国实行低粮价政策,农民并不能从种植粮食中获得较大收益,这就必须保证农民种植成本的低投入。如果投入过高,收益又差,农民就会放弃种地,国家粮食安全就沦为空话。

  基于这一现实,国家先后取消了农业税,并对农民进行农资补贴、良种补贴等多种补贴。良种补贴实际上使得种子公司受益,事实上这鼓励农民购买品质更好而价格相对高一些的种子。

  但现实并不乐观,  “我们经常到底下去调查,农民都抱怨说,化肥涨点、种子涨点,国家的这点补贴都涨没了。”郑风田说。

  “从2亿多小农户的角度考虑,政府应该站在农民这一方。”郑风田说,“这是我的价值判断,我一直站在农民的角度来判断问题,因为他们太弱势了,还要承担国家粮食安全的重任。”

  重构育种体系

  然而关于种子最高限价的争论已经持续很多年,郑风田认为,更深层次的因素和整个粮食市场、育种体系有关系。“我们国家粮食市场还是半市场化,种子公司想搞纯粹市场化可能吗?”

  郑风田认为,人为做强、做大几个种子公司并不靠谱。因为大公司必须靠大利润支撑,而作物育种周期至少得10年。大公司资金充裕后也只能到处买种子,为了追求高利润,就会高价卖给农民,最后整体抬高种子价格。

  “高价种子必须高粮价才行,而粮价必须是低价。”郑风田说,在这一矛盾的现实下,比较理想的模式是建立公益性的育种体系。

  “我一直认为,我国大田作物种子的育种体系应该是公益性的育种体系,国家应该每年给大学和研究机构投入大量的经费,让他们去育种,育出种子低价卖给种子公司,种子公司繁育后低价卖给农民。”郑风田说。

  上述中国工程院院士却认为,一味投钱并不能解决问题。

  “国家长期重视,可总产还是那个样子。每年国家科技进步奖一等奖那么多,哪个品种提高了5%,提高了10%?”该院士质疑道。

  “过去十几年来,我们国家推出了那么多新品种,为什么总产老是上不去呢?”该院士认为,有必要认真思考整个粮食生产政策,“如果不对症下药,就会还是老样子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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